patrickkhu

家族 全

-OOC,练习


家族


他跑来跑去,叫我们给他一把剑,还问哪里去找他的妻子,又说不是妻子,是母亲,他和他儿女共有的母亲。他在疯狂中得到了一位天神的指点,因为我们这些靠近他的人都没有给他指路。好像有谁在引导,他大叫一声,朝那双扇门冲去,把弄弯了的门杠从承孔里一下推开,冲进了卧房。我们随即看见王后在那里吊着,脖子缠在那摆动的绳上。

 

                                                             ——《俄狄浦斯王》

 

 

上.

 

我答应那傻逼求婚的第三天下午,柯克送了我一套索福克勒斯*全集,我没打开,柯克也劝我不要。但是刚才我躺在床上,晚上十一点,明天就要去和那傻逼一起活到死去,却把他们拿出来翻了两页。第三页时我便停下了,因为我发现这说的就是我们家的故事:显而易见地,我们家就是一窝俄狄浦斯*。上一代追寻既定的命运直到死去,下一代再继续去追寻既定的命运。传到我父亲这一代时,事情虽然在细节处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大体还是那样。某个晚上我父亲在小巷里发现了尸体,一具,而不是两具,自杀,而不是他杀,刹那间便幡然醒悟:他不会和他母亲结婚,他领养的孩子也不会去爱他另一个父亲。于是,他收养了我,并且叫我安提戈涅*——开玩笑的,他叫我托马斯,托马斯·韦恩,二世。之所以是二世,是因为他父亲,亲生父亲,不是养父,也叫托马斯·韦恩。是的,女士们先生们,读到这里你们应该知道了:我就是因为纪念才能出生,活着然后死去的。

 

但是,我们不需要把目光过多的投在我身上,让我们继续来说我父亲。其实从小时候开始,就总会出现那么一种情况,恍惚间(他在办公室里工作,或者在总统府前面演讲)我会疑惑,他到底是我的父亲,还是他的养父,还是他养父的养父。那时我总以为我的精神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后来我遇到了柯克,一位自称活了一百多年的吸血鬼,我才知道大多数人都犯过这毛病。“他们都叫布鲁斯·韦恩”,柯克曾经说,“所以人们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而在我听他说了更多的关于我父亲和他那整个由收养关系联结起来的家族的故事之后,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小时候的感觉没有错误,人们的感觉也都没有错误,他们,我父亲,他养父,他养父的养父,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同一个布鲁斯·韦恩,都在八岁痛失双亲,都在十五岁坠入爱河,都在临死之际与爱情同归于尽——我父亲现在还没有,不过迟早也会。事情说来说去就是那样,所有的事情都不过是过去的悲剧不断重演然后在不同的地方停下罢了。仅此而已。

 

不,我并非空口无凭,如果你们知道我高祖父的故事你们便会相信了:第一个布鲁斯·韦恩,我们就叫他布鲁斯吧,他爱上的人便是我父亲的养父爱上的,也是我父亲爱上的。曾经,他和第一位克拉克·肯特(我必须坦白,这是我另一位父亲的名字,同时也是我未婚夫的名字)是一对完美的爱侣,几乎你所有能想到的美好词汇都能加上去,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比翼连枝——除了白头到老,直到他们死这个词也没加上去。原因很简单,大概是他们相恋的第五年或者第十五年——时间不是很重要——克拉克·肯特,作为一个外星人,在种种外界刺激和对于人类固有的自大怜悯的影响下,准备效仿前人,将世界变成一个乌托邦,完全忘记了凡是写的好的乌托邦小说全是带有反乌托邦色彩的。然后一切就顺利成章了,第一个布鲁斯·韦恩,也就是布鲁斯,在经历过一段必要且充满戏剧性的自我挣扎和因为某个小女孩的惨死或者某个小男孩的童言无忌而产生的自我救赎之后,毅然决然地走向了他昔日爱侣的另一侧,掀起了反抗的大旗,准备作为第一个爱情的殉道者为甜美自由献身。但事实上,其实早在他们相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助纣为虐了:克拉克·肯特读的那些乌托邦小说全是他给他看的,那些对于人类的美好渴望也都是从他那里进化的,甚至,我们可以说那些罪孽也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因为他只想着制服,却不想着军/队。严格来说,那个小男孩的眼泪和小女孩的鲜血他都该负一部分责任。

 

但他不。或者至少一开始他不。他聚集了反抗军(这个时候他倒开始觉得需要军/队了),请求平行世界的帮助,设计了一套新的制服以表达自己对于高尚自由的热爱和昔日伴侣的复杂情感,并且在做完这些事之后于某个晚上在哥谭的小巷里发现了我父亲的养父。那时他已经开始老去了,军/队不再纯洁,他也不再笃定自己是真的毫无罪孽,对于昔日美好时光的怀念正渐渐缠绕他以让他放弃长久以来因为甜美自由和壮烈牺牲而产生的自我坚持。所以,在他听见那个孩子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后他意识到,到他该死的时候了。但是他不想死,于是他收养了那个男孩,对他说:孩子,你是布鲁斯·韦恩,你要记住我们为什么而战。第二个布鲁斯·韦恩——我父亲的养父——点了点头,发誓以后所有韦恩家的后嗣都会记住,于是他从此就永垂不朽了。所有反抗者都热爱他,我父亲的养父终日将他挂在嘴边,我的叔伯们对他死心塌地。甚至于我父亲,也经常在我小时候对我说,托马斯,你要记住,人们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这正是为什么他会在执政十五年后像个奴隶主*一样退休的原因。而事实上,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答应那个混蛋求婚的原因所在了。

 

中.

 

我未婚夫,鉴于我们已经提到了他,那么我们就必须先来说一说我父亲的养父:显而易见的,还是布鲁斯·韦恩。如我前面所说,八岁时他痛失了双亲,所以十五岁时,他便坠入爱河了。那是个很罕见的晴天,没有开战,也没有下雨,出于十五岁年轻人特有的活力和智慧,他偷偷绕过了他养父的监控来到街道上,然后果不其然地遇见了他的爱情。当时柯克不在场,我也不在场,但可以想象,那时的太阳必定处在我高祖父叛逃以来最为明亮的时刻,微风也必定带有甜味,否则就只有基因才能解释这场爱情的诞生:在我高祖父发觉自己命不久矣之后,第一位克拉克·肯特也通过某些装满眼睛和耳朵的渠道有了同样的感受,于是为了伟大理想和美丽爱情的实现,此人复制了自己,并决定像个男人——而不是什么外星人——一样和自己的爱情表明决心:也就是说,他带着他爱情的绿色手/枪去和命运一争高下了,而他的复制品则接替了他的事业。不过,这在当时还没有完全发生,因为他的复制品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应该去为了什么目标奋斗。他在意识健全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平视而非俯视他即将继承的帝国,但显然他除了爱情之外一无所获。

当然,我们大可不必如此追根溯源,只要知道,在没有任何征兆但又似乎命定的情况下,我父亲的养父毫不犹豫地步了他养父的后尘,爱上了敌对的另一方,并且在知道真相的那一时刻就下定了决心:他也是会和他养父一样为了甜美自由或是别的什么献身的。而在之后的岁月里,我们必须承认,他确实言出必行。如柯克所言,为了对抗他自身毫无道理的爱情所引发的孤独和……或许是对于生命的欲望,他开始壮大这一家族。起初可能是通过肉体,但之后,在他某天又一次路过他被收养的那条昏暗小巷后,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家族重要的从来都不是血缘,于是他便彻彻底底地走向了他那已经和爱情同归于尽的养父的道路,甚至变本加厉了。

 

他的第一位养子——其实不是养子——冠了他的姓氏。传言,此人的母亲在死前一直对他说,达米安,我的孩子,我的好孩子,你要完成我们家族的事业——于是他便来投奔反抗军了。结果他发现,他母亲所说的事业并非指他的父亲,而是他的外祖父。奥古家族数千年来靠着一口水池长生不来,但是老奥古最后却是被反抗军按在水中闷死的,而他的母亲则也因此郁郁而终。这也就是说,他完全会错了他母亲的意,投入敌人的那一方了:这一点倒是和我父亲的养父有异曲同工之妙。事实上我们家的人大都有这样的经历,例如我父亲养父的第二个养子,他甚至差点为此赔上性命。这得从他还未被收养时说起,但也没有离他被收养时很远——我不绕弯子了,直说吧,在他的父母由于反抗军或是暴君发起的战争中死去的第一个晚上,他遇到了一位没有穿军服的军官。这位军官在整个黑夜里呆在他身边以保护他不为流弹所伤,之后又与他共度了三个不沾染任何情欲的夜晚,并在第五天的黎明问他,提姆,军官说,你愿意和我回去为和平效力吗,而提摩西则看着他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的黑发选择了拒绝,并毅然决然地走向了我父亲养父的阵营。当他抵达反抗军基地的洞口时,一位姑娘开了门,头顶的金发在昏暗洞穴衬托下竟和那位军官别无二致,于是这第二位养子——提摩西·德雷克,你们如果真的想知道全名的话——便决定为我父亲的养父效忠到死了。

可惜的是,尽管人们都说他与我父亲的养父在计谋方面十分相似,但他却并不具备实现诺言的能力,即使在经历他大哥的叛逃之后他曾以为自己可以。但我们也不能把错误全部责怪于他,若不是那军官是个半克隆人,对和平带有让人无可反驳的理解(这或许是因为教育问题,但也可能是基因所致),那么或许这故事会有个更浪漫的结局。而如果这位军官在每一次悄悄潜入营地时不只是忙着偷看提摩西,而是也分出一点时间来思考为什么提摩西宁愿在这种地洞里像老鼠一样擦拭自己的后背也不愿听从爱情的召唤——更甚者,如果他不再在被拒绝之后还冒着生命危险潜入基地并被提摩西看见,那么事情显然也会有所转机。可惜这些都没有发生。真正发生的是,某个白天,两人带领的小队在那条小巷里相遇了。每个人手上都有枪,不同的是一些枪的子弹是灰色的,且对准了那位金发的姑娘;而另一些的子弹是绿色的,对准的则是那个半克隆人。最后,不知道是因为那位金发的姑娘英勇无畏的声音,还是其实就是提摩西自己的幻觉,更或者只是一些风中的窃窃私语,总而言之,提摩西下令了。他说,对不起,而所有人都以为是对着那姑娘说的。于是,几乎是同一时刻,有两具身体倒在了地上,流出相同颜色的血液,头发反射着同样颜色的光泽。提摩西就此失去了所有的领袖才能,几乎所有人都再没有见过他。有人说,那个姑娘的死亡让他悲痛到不能自已,因为众所周知在悲剧发生的前一天她还企图送给他一支笔和一块围巾,也有传言是因为他和对面那位军官有了私情,所以他觉得自己无颜再面对自己的养父。但是其实柯克早就告诉我了——他不过是得知了第一位布鲁斯·韦恩问题的答案,于是就此解脱,离开那个洞穴了。

 

不过即使他离去了,也并不意味着他是死了,事实上多年以后还能有人再看见他。但是,在我父亲的那些养兄弟中——我父亲的养父收养的一众儿子中,确实有一位是真实的死去了的。那该是除我父亲之外最小的一位,但有时候就连我父亲也说不准他和另一位到底谁大些,因为他们从来就是连在一起的,柯克说他们从小就在一起长大,从马戏团到反抗军,从未离开彼此。因此尽管一个活跃而另一个略显阴沉,人们也很少将他们分开,直到活跃的那一位死去。死亡的原因还是老一套:某次战斗中,小的那两个对上了早已叛逃的大哥,而最小的那一位在他大哥冲到他面前时因为往日的记忆恍惚了刹那,便就此离开了这个世界。事实上,这个时候死去的人并非只有一个,而是两个,因为之后的岁月里大一些的那一位戴上了面具,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人真正意义上的见到过他。不过这也并非全然的悲剧,至少他的,或者说他们的死亡使已经叛逃的那一位韦恩开始了二次叛变。那应该发生在葬礼上,据说这是杰森——活下来的那一个——死后唯一的一次复活,他摘下了面具,并以沉默的姿态度过了整场简陋的仪式,而达米安·奥古·韦恩则在看见那架狭小的棺木之后想起了往日种种。突然间,就在阴暗的角落和四处无言的悲痛里,他发现其实母亲的话模棱两可,外祖父的死罪有应得,他长久以来的抗争不过是在不同人底下杀人再杀人,做些看似立场不同但实际上没有区别的勾当罢了。于是他痛骂了自己一顿,并且又一次下定了决心:好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我总该做点事情吧。所以,当他回到皇宫里面对第二位克拉克·肯特由于信任而让他负责的克隆计划时,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我的父亲们,还有我和我的未婚夫,便也因此相遇了。

 

但是,在详细说明他的决定之前,还是先让我把我父亲养父的故事说完,因为他已经接近了尾声。我希望你们还记得,读者们,我父亲的养父,第二位布鲁斯·韦恩,他是一位言出必行的人。这也就是说,他和他的养父一样,和第二位克拉克·肯特同归于尽了。后世人们提起这件事时只会赞扬他的大无畏精神和对于甜美自由的热爱,但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因为某个晚上他又一次路过了那条阴暗的小巷,并且发现了我的父亲。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思考收养男孩了,但是这一瞬间,就如他的养父一样,他走过去弯下腰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而我父亲则在他双亲的尸体边回答,布鲁斯,布鲁斯·韦恩。

 

就此,我父亲的养父终于得到了某种力量。在漫长时间中,此人曾因为对于敌对君主的爱慕而懦弱不敢向前,纵使能够冲到那个人的面前也不敢进行任何肢体接触,即使他早已军功等身,全军上下只当他是他养父的精神在人间的投影而非他本人。这种懦弱与崇拜引发的深刻孤独和自我谴责使他不断寻找继承人来培养,但随之而来的自我安慰又让他不断将他的继承人们推向死亡深渊,如同不断融掉金器而后重新锻造,直到金屑消散于空气。但是,显而易见的是,由于我父亲的到来,他似乎从相同的姓氏里获得了勇气。某天他从他遍布几乎每个角落的监控里看见对面的暴君拿出了绿色的手枪,他忽然就意识到了:是的,我是布鲁斯·韦恩,我要记住人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的,于是他拥抱了我刚满十五岁的父亲,对他说,布鲁斯,你要记住人们为了什么而战,然后满心欢喜地赴了死。传闻这是这对年少相遇的情人死前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身体接触,但是当临死前他们再度回忆起十五岁的那个晴天的时候,竟除去太阳与风之外再无其他了。

 

下.

 

现在,让我们回到刚才。其实,在我父亲的养父还未赴死,达米安·韦恩下定决心的时候,我父亲的爱情就已经在酝酿中了,我的也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这么说吧,此人,这个分明流着韦恩的血却是以领养方式加入这个家族的韦恩,把第二位克拉克·肯特的克隆积液毁于一旦——并非是冲入下水道的毁于一旦,而是用别的药水进行了调换——并让实验室里产生了两个胚胎:一个见到太阳便生长,另一个则在红日下苟且偷生。此时我父亲刚刚被收养,而七年以后,当他被所有的反抗军怀着或是私心或是崇敬跪拜着接受他养父权柄的时候,他收到了那位见到太阳便生长的克隆体请求和解的信息。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在怀疑这是个陷阱的情况下答应了见面,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他养父的那些心腹们同意他不带一兵一卒就直接闯入那暴君的皇宫,但这些到头来都无所谓,因为结果足够喜人:和解达成了,同时达成的还有一桩婚约。也就是说,我的父亲们命中注定的坠入爱河了。并且,他们的爱情不再因为立场敌对而以悲剧收场。相反,由于那位太阳之子与生俱来的美德和我父亲从小就施加于心脏的严苛训练,在他们的婚约正式履行的第二年,阳光普照,海晏河清,所有将领与孩童都欢呼了起来:布鲁斯·韦恩先生,小女孩和小男孩互相挽着手跳跃,您就是我们新的领袖,新的总统了——而我父亲养父所有的心腹也都在一边鼓掌:他们已经认定,那就是布鲁斯·韦恩,自愿叛逃,军功等身,英勇赴死为所有人记住的布鲁斯·韦恩。

 

我们谁都不能认为这场权力的交易和那场纯洁的婚姻有半点关系。因为显而易见的是,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神饱含爱意,那并非出自欲望,或是风,或是太阳,而只可能出自于人内心深处对于伴侣的爱慕。这种爱意是如此的浓烈,以至于那段时间连我父亲都有些飘飘然了:他在每日清晨给予他的伴侣亲吻,在每个中午腾出时间与他共进午餐,晚上,他工作到天明,我另一个父亲就带着红茶与曲奇潜入他的办公室。在那张第一位和第二位暴君都曾工作过的办公桌上,他们会做/爱,就犹如还未叛逃时的第一位布鲁斯·韦恩与第一位克拉克·肯特。这期间,柯克的每一位同族都悄悄造访他的办公室,并在回去后发誓这里发生的一切和多年以前没有任何区别:一个人,为一整个国家工作,为一整个国家崇拜。但我父亲对此都视而不见:我早就说过,他已经飘飘然了。他只记得他的国家他的工作他的伴侣,其他的一概忘却,包括他养父和他养父的养父穷尽一生追寻答案的问题。他甚至也不再每天都在睡觉前扪心自问:你是布鲁斯·韦恩,你要记住人们是为了什么而战的。

 

但是仿佛是刹那间,他就又变了。某个早上,他从一条小巷里出来,一路踉跄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就改变了。他开始修改法案,宣布每一位领袖最多只能拥有十五年权力;他又撤掉禁卫军,因为他认为他们的服装与从前暴君麾下的军官太过相似;最后,他收养了我,但不再像他们的养父一样询问我的名字,他只会说,托马斯,你就是托马斯·韦恩了。而我只能接受。接受他日复一日的呓语(托马斯,你要记住,人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的)和我自八岁时起就从未停歇的梦境。是的,梦境,八岁的一个晚上,我梦见了他——我猜你们都忘了,实际上他也被忘了,而如果不是梦境他将永无出头之日——我的未婚夫,我另一位父亲那出自同一阴谋,靠着红日苟且偷生的另一半。一开始时他大声咒骂,他妈的,达米安·奥古·韦恩这个懦夫,他妈的,但最终他只能因为脱力而放弃。他在无数梦境里对我说,来找我,来找我,我爱你——但我只有在我父亲宣布退休的那个下午才能溜出府邸,而那天也是我唯一一次脱离我父亲的呓语。

 

那天……我溜出去,按照梦的提示朝旧日的实验室跑,并在门口发现了柯克,一位吸血鬼,长生不老,面色苍白,因为太阳的长久陪伴而无惧阳光——那就是我们第一次相遇。他说,你来干什么;我说,我来把他救出来;他说,那么他一见太阳就会死,于是我便停顿了。但是最后我们还是把那傻逼弄了出来。五年以后,也就是三个月之前,这个傻逼在红太阳室里朝我求婚,我点了头,柯克送了我一套索福克勒斯全集,我没打开,他也劝我不要。至于原因——是时候说了,女士们先生们,我说了那么大一通废话为的就是这个场景,所以请您当心了,现在就让我们回到开头吧:那个下午,提摩西·德雷克造访了我父亲的办公室,但是刚到门口就即刻离去,之余一句“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在那服务了四代或三代君王的办公室里回荡。当天晚上,我父亲在小巷里发现了尸体,一具,而不是两具,自杀,而不是他杀,刹那间便幡然醒悟,一路踉跄去往了他的办公室。于是,我出生了,而我父亲则就此陷入了他养父的养父在临死之前出于对死亡的畏惧所流传下来的疑问之中且再难脱身。但是叫我说,其实早在达米安·韦恩下定决心的那一刹那,不,或许更早,其实早就在第一位布鲁斯·韦恩叛逃的那一瞬间,这个问题就已经注定没有答案可言了。此后这个家族所有的后嗣只不过是在重复他们最古老的父亲在漫长时光中为抵抗命运、消解自我并在最终无可奈何地为之献身,而非为了什么所谓自由理想,也并非是什么壮烈牺牲。所以现下我坐在这里写这些东西,也只是想告诉你们,女士们先生们,我,托马斯·韦恩二世,已经接受了我另一位养父另一半的婚约。明天早上我就会去找柯克,告诉他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会问,这是真的吗;我就说,是的,我是要陪伴他到死的;他只能说,我祝福你;然后他会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伤痕。于是,在婚礼开始的三小时八分钟五十二秒之前,我会跑去敲那傻逼的门,他会出来同我看日出。在太阳出来的那一瞬间,我们将成为互相的丈夫,把对方推往太阳之下。我化为灰尘,他化为尸体。从此以后,这个问题和答案便当真不复存在了。

 

END

 

-索福克勒斯:希腊悲剧作家,代表作《俄狄浦斯王》、《安提戈涅》等

-俄狄浦斯:出自悲剧《俄狄浦斯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自己的母亲结了婚

-安提戈涅:俄狄浦斯之女,忒拜公主,在现代艺术中大都以自然法和女权斗士的形象出现

-奴隶主:指美国第一任总统乔治·华盛顿

一点提示:

-鉴于是第一人称,所以私人情感很强烈,所以有些地方可能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例如老爷赴死,他可能真的就是为了保护军队,和爱情没有关系(。)

-借鉴了白灰和不义的一些剧情,但是也可以算原创……就,不妥就删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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